石忠祥：龙乜的过去与未来

龙乜是老街村委会下辖的村小组，位于323国道旁，地理环境为岩溶地貌，全村有93户464人，人均耕地面积0.6亩，离老街村委会驻地一公里左右，是我们单位挂包帮扶的村子之一。我对龙乜村有浓厚的兴趣，这不仅因为它是我们单位挂包帮扶的村子，还因为它上世纪90年代一段特殊的历史。

龙乜村曾是广南县的一个“污点”。上世纪90年代，村民生活极其贫困，人均有粮180公斤，人均纯收入280元。为了摆脱贫穷，龙乜的年轻女性随迁徙到这里的养蜂人远嫁广东、福建成为一种潮流。返乡的媳妇带回了沿海城市的种种传闻，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条是“那边的人都很有钱，不过，有的人家没有孩子”。为了改变贫困落后的面貌，一些村民利用交通之便与省外不法分子勾结，干起拐卖婴儿的勾当,在周边村寨大肆收买婴儿进行贩卖，逐步形成了以龙乜村为中心，辐射周边村寨集收购、转运、贩卖为一体的拐卖婴儿“专业村”。部分妇女在拐卖主犯的操纵下，利用妇女带小孩方便的优势，也参与拐卖，形成了全村不分男女共同参与的拐卖团伙，最猖獗的时候全村有70%的村民参与，他们将婴儿拐卖到广东、福建等地，是当时远近闻名的“拐卖村”，上了公安部黑名单，成了公安部重点盯防对象。据记者采访龙乜村前村长马忠禄称：“龙乜村拐卖最严重的时候，像街上卖猪肉一样，大白天都在做卖小娃的生意。”1998年1月，云南省州县三级公安机关对龙乜村拐卖婴儿犯罪活动进行专项整治，抓获犯罪嫌疑人45人，查破案件74起，涉及被拐婴儿104名，共打击处理涉案人员18名。

在那次抓捕行动之后，国际救助儿童会与省公安厅、省妇联、省民委和省民政厅签署合作协议，在龙乜村探索多部门合作的社区预防妇女儿童拐卖模式。广南当地公安、妇联、民政、镇政府等相关部门也开始协助龙乜。转变龙乜人的思想意识是第一步。龙乜人对贩卖婴儿是严重违法行为认识不清，甚至认为贩卖婴儿是救了他（她）的命，是在做“好事”。对此，工作组为村民们开展了一系列培训，还组织村民外出参观，向村民们完整呈现了整个贩婴过程，让他们真正认识到在贩婴途中以及婴儿被卖掉之后会遭遇的种种不测，唤醒他们的良知。工作组还帮助村里建立了村民自治组织——村民小组、妇女之家和护村队。在这个过程中，公安、妇联、民政、镇政府等政府合作伙伴的协调、支持和资源整合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有的村民希望发展养殖，政府部门就协调广南的农业部门给他们送来了猪仔；有的希望发展种植业，广南农科部门就给他们派来技术人员。龙乜人还在政府的帮助下搞起了运输业。此后，龙乜村的贩婴案发案率迅速降为零，因治拐成效显著，村风转变明显，2003年龙乜村被评为省级文明村。

据村委会干部反映，现在龙乜在老街村委会的经济状况仅次于有集市的老街村小组。龙乜运输业就发展得不错，运输协会有会员50人，光面包车就有25辆，老街集市上很多开面包车拉客的就是龙乜人。这都是当年多部门联合打拐之后，政府帮助龙乜村发展运输业打下的基础。龙乜村还新组建了两个农村电网改造工程队，每队有十几个人，他们的业务范围甚至拓展至广西等地。但是，龙乜人现在面临着新的焦虑，在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龙乜人在信息、知识结构、发展理念等方面遇到了瓶颈。已经有较好基础的运输业，并不总是尽如人意，很多时候找不到货拉，没有稳定货源是一个大问题。劳务输出是目前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很多建档立卡贫困户在建好房子之后，大多选择出去打工赚钱偿还建房贷款，但劳务输出同样面临转型升级的问题。当年在政府的帮助下也发展了一些种植业和养殖业，但终因自然条件所限，没有得到更大的发展。此外，村里的贫富差距也很明显，现在仍有12户建档立卡贫困户，有几户的贫困程度还很深，脱贫攻坚的形势不容乐观。

说到底，产业发展不足是根本的问题。所以，在扶贫攻坚中把产业扶贫放在第一位是准确抓住了问题的结症所在。但在龙乜这种石漠化严重的地区，哪种产业才是他们的核心产业？我们又应该怎么发展核心产业？这些是我们必须认真考虑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外力的帮助，这个外力的作用不是简单的资金投入，更不是推着它走，而是创造条件激发它自身的发展活力。在中国台湾，对那些真心愿意留在农村干事情的人，政府给优惠政策，甚至给予一定资金支持，还鼓励在外面发展成功的人回到农村创业，建设自己的家乡。

在室领导的关心下，我们准备在龙乜等村试种中药材沙仁，现在正在积极协调相关单位，联系技术人员来实地查看土质、水利等条件。这是我们在龙乜寻求产业发展的一个具体行动，希望借此打造一个通道、一个平台，让村民尤其是建档立卡贫困户参与进来，并成为主角，再次激起龙乜人敢闯敢干的精神，激起他们自身的发展动力。14年前，龙乜村成功解决了拐卖婴儿的问题，摘掉了“拐卖村”的帽子；今天，我们也要竭尽全力决战决胜脱贫攻坚，摘掉“贫困村”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