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边疆地区经济发展的特征及困境

虽然在沿边开放以来，云南边疆地区的经济社会得到快速发展，但由于发展基础、交通区位、地区局势等原因，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依然明显滞后于其他地区。2017年，云南边疆地区的人均GDP为26564.28元，分别为同期云南非边疆地区和中国人均GDP的67.7%和44.6%；2015年，云南边疆地区的人均受教育年限为6.89年，比云南非边疆地区的人均受教育年限低1年，比中国的人均受教育年限低1.61年；同期，云南边疆地区的职工收入、就业人员劳动生产率和城镇化水平也明显低于其他两者。与云南非边疆地区或和中国相比，云南边疆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是明显滞后的（表1）。

表1云南边疆-云南非边疆-中国 2017年主要发展指标比较

	人均GDP（元）	人均受教育年限（年）	职工平均年薪（元）	就业人员劳动生产率（元/人）	城镇化率（%）
云南边疆地区	26564.28	6.89	61013	43938.69	42.18
云南非边疆地区	39250.92	7.89	64100	61309.94	49.68
中国	59501.73	8.50	67569	106532.9	58.52

注：此处的人均GDP、职工平均年薪和就业人员劳动生产率等数据均为2017年当年价；城镇化率为2017年城镇常住人口占总人口比重；人均受教育年限为2015年数据。

资料来源：云南省统计局；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资料（2015年）；云南省1%人口抽样调查资料（2015年）

为进一步分析云南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现状及困境，作者在云南德宏、西双版纳、红河和保山等边疆地区实地调研的基础上（调研对象和调研提纲见附录D-F），对云南边疆地区的产业形态进行了分类。根据投资的激励来源和其出现的时间，本文认为可将云南边疆地区的产业类型分为要素依赖型、市场吸引型和配套服务型三大形态，各产业形态具体情况如下。

（1）要素依赖型

即与本地或对方国家的资源禀赋密切相关的产业，这里的资源禀赋包括自然资源、劳动力资源和历史文化资源。如勐腊的橡胶种植及加工利用了当地适合橡胶种植的气候、廉价的土地及劳动力；瑞丽的跨境旅游则主要利用了瑞丽和缅甸具有东南亚风情的自然和文化资源。由上可知，要素依赖型形成的投资既有农业、渔业等第一产业，也有木材加工、玉石加工等第二产业，还有跨境旅游等第三产业。且在这些投资中企业可以同时利用多种资源，从而达到投资成本的最小化，发挥生产成本的比较优势。这一类型的产业是边疆地区发展较早的、比较成熟的支柱产业，具有当地的比较优势和特色，现在基本成为当地的支柱产业，是需要边疆地区努力保持的产业。当然，由于这一类型的产业大部分的生产要素对邻国的依赖性较大，因此要素依赖型的产业也易受两国关系的影响，这是边疆地区需要考虑和做好准备的。

（2）市场吸引型

市场吸引型的产业或新增投资主要受邻国市场吸引而来。这其中包括商品贸易这一发展最早、形式最简单的产业，也包括进出口加工、汽车、纺织和电子等新兴产业。如瑞丽的北汽和银翔摩托主要看重的是东南亚（缅甸、老挝、越南、泰国、柬埔寨）等国家广阔的市场前景。鉴于我国与周边国家的经济发展阶段差异较大、双方存在较高的产业和市场互补性，因此市场吸引型的产业是比较有潜力的产业。随着开发开放水平的不断提升，这一产业已成为云南边疆地区增长较快的主导产业。同时，由于这一类型的产业的大部分市场在国外，其对国际政治比较敏感，易受地区局势和国际贸易形势的影响。

（3）配套服务型

配套服务型产业包括是随着前两种产业类型出现而得到发展，为之提供配套服务的，包括住宿餐饮、运输、修理等与边疆地区的生产贸易息息相关的传统服务业，也包括随着边疆地区扩大开发开放而新近出现的跨境金融、电子商务、物流、信息、商务会展等新兴服务业。如瑞丽的大通公司除了提供通关、农村电商等物流服务外，也提供跨境人民币结算并发布“瑞丽指数”等金融服务。可以说，新兴服务业是市场主动响应边疆地区日益增加的投资贸易服务而出现的产业，这一产业是测量沿边地区开发开放水平的晴雨表，也是沿边地区的先导产业，边疆地区应着力吸引和培养这一类型的产业。

在此，需要说明的是企业的投资行为可能是多种动力的组合，即企业的投资行为既受边疆地区对方国家的市场所吸引，同时其生产也依赖于当地的自然和劳动力资源。如银翔在瑞丽的投资的目标即是开拓东南亚五国广阔的摩托车市场，也依赖于当地廉价的土地为其提供足够大的厂房，以及当地丰富廉价的缅籍劳工为其组装生产。而跨境旅游作为一种依赖于沿边地区自然人文景观的新兴服务业，划入新兴服务业也未尝不可。因此，以上的分类方法只是按其最主要或者说是初始的投资动力分的，也有部分交叉和不完善之处。

以上边疆地区三种类型的产业在沿边地区出现的时间是存在先后顺序的。一般来说，要素依赖型产业出现得较早，发展较为成熟，部分产业由于邻近国家对原材料出口限制以及要素资源禀赋的约束而已步入衰退期，整体处于成熟期和衰退期的过渡阶段。对于市场吸引型的产业，如果考虑到新的贸易商品的话，则整体处于快速成长的阶段。而配套型产业的情况则需把传统服务业和新兴服务业分开来看，传统服务业出现较早，且受日益便捷的交通、房地产开发过热的影响，部分已属于相对过剩的产能，整体处于衰退期；但跨境金融，跨境旅游，电子商务则基本还在产业先导期，开发潜力最大。各产业形态用产业生命周期模型分析可表示如下（图1）。

根据云南边疆地区现有产业的类型及其所处的产业发展阶段，我们可以发现当地经济发展面临着如下难题：

（1）经济结构欠优，第二产业发展动力不足

云南边疆地区总体上仍处于工业化初期阶段。由于受开发开放水平和经济发展基础的限制，云南边疆地区边境县（市）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以过货贸易较为发达、而加工生产落后的“口岸型”经济，多数边境县市缺乏对本地就业、财政税收贡献拉动大的实体生产型企业。这使得第二产业发展乏力，云南边疆地区的第二天产业在2000-2012年间得到短期快速增长后，在远未完成工业化的情况下便在2013年后直线下降，导致当地经济结构欠优。而对贸易的依赖又使得当地的经济易受地区局势、国贸规则的影响，经济发展长期处于“一产不强、二产滞后、三产不稳”的困境。

（2）产业结构较为单一，对本地和邻国的资源禀赋依赖较大

要素依赖型产业是云南边疆地区发展较早、较成熟的支撑产业，但考虑到当地有比较优势的产业毕竟有限，使得多数云南边疆地区的边境县（市）形成了较为有特色、同时又较为单一的产业。但对本地和对方国家的自然资源、劳动力等资源禀赋的依赖容易使这些产业在地区局势和国际关系出现波动时处于被动地位，影响地方经济的健康发展。如瑞丽的木材加工、玉石加工产业在缅方禁止原材料出口后大受冲击，相关行业损失巨大。

（3）专业人才匮乏，生产附加值低

一方面云南边疆地区的第二产业发展滞后，对本地经济带动作用大的企业很少；在另一方买面，由于云南边疆地区缺乏专业技术人才和配套产业，已有的和新近入的企业大多是劳动力密集型企业或者是生产企业的劳动力密集型环节，如目前瑞丽的北汽和银翔因为当地研发和制造的专业人才，而只把组装环节放在瑞丽，而没有把设计、配件生产环节引入当地。结果就是这些生产的附加值较低，对当地财税收入和经济增长的贡献有限。

（4）相当部分行业的生产季节性较强，经济呈现较为明显的周期性

要素依赖型的另一个后果是云南边疆地区很多企业的生产要适应要素的变化，呈现较为明显的季节性。如由于气候原因，瑞丽、勐腊的跨境旅游的旺季为夏季，冬季为淡季，使得当地的相关企业在生产淡季仅雇佣少部分甚至不雇佣与普通工人，也对就业市场的稳定性造成了冲击。这一现象在农产品种植及加工等产业中也广泛存在。

（5）社会不够稳定，易受国际政治的影响

对国外市场和要素的依赖决定了云南边疆地区边境县（市）的经济发展易受国际政治的影响。如2014年中越南海问题使中越贸易大受影响，河口、东兴、凭祥等对越地区的经济也大伤元气。2015年缅北的军事冲突使瑞丽经济直线下滑，瑞丽的外贸、纺织、玉石加工、旅游等全面受阻，极大影响了当地经济的持续增长。可以说，这个问题是云南边疆地区边境县（市）经济发展中最大的外部威胁。

（6）走私等地下经济不同程度的存在

边疆地区既是国家的地理边界，也是国家政治法律的边界。由于双方对贸易商品种类、关税等方面的限制，导致现有的贸易和服务难以满足双方对更多商品的相互需求，致使走私等地下经济长期存在。

此外，随着国家对生态环境保护的日益重视，而云南边疆地区的大部分国土均为具有重要生态功能的限制开发或禁止开发区，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对当地的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带来不利影响。

总之，由于发展基础薄弱、人才匮乏、外部环境不够稳定等因素的制约，云南边疆地区的经济发展处于“一产不强，二产不优，三产不稳”的困境，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明显滞后于国内其他地区。随着生态环保功能的日益凸显，云南边疆地区的工业化和城镇化空间受限，云南边疆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面临着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