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三十年

中国石油东方物探 谢楠

我是在新疆库尔勒出生的,当时老爸老妈响应祖国号召来西部找油,在边疆挥洒青春。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家三口挤在小小的平房里,一出大院的门就是荒凉的戈壁,院子里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纪念碑——那是纪念物探人征服塔克拉玛干死亡之海而建造的。小时候的日子简单而快乐,我的小伙伴们都跟我一样——父母是物探找油人,远离家乡在这个沙漠边陲小城安了家。

俗话说,“自古忠孝难两全”,一边是放不下的工作,一边是年迈的父母,老妈几番纠结,还是决定带着我回到了口内的基地处。老妈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在祖国各地搞石油,她说:“你们安心工作,照顾父母的任务就交给我。”从此,长长的电话线串起我们的小家,一家三口只能通过小小的话筒诉说思念。

那时姥姥的身体不太好,腿脚不灵便,出门很不方便。每天早上,老妈把我送去学校,然后买菜、去姥姥家做饭、打扫卫生,把两位老人都收拾妥当以后才匆匆忙忙赶去上班。我小时候总觉得老妈脾气不好,经常三句话不到就开始吼,搞不好直接来一顿胖揍。用现在育儿的话来说就是:当一个妈妈又忙又累的时候,肯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两个老人加我个小拖油瓶,还有自己的工作,老妈的忙和累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她很少抱怨。

老妈是个勤劳能干的人,性格直爽,干活跟她说话一样利索。她做得一手好菜,很短的时间就能做出一桌子美味。她总是变着花样做出各种好吃,小时候的我就是小红帽的化身,隔三差五带着老妈做的好吃的奔跑在去姥姥家的路上。生活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在各种琐碎杂事中浸泡久了,逐渐膨胀起来,也是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虽然不一定说出口,但是这重量只有背负着的那个人知道。深夜我发高烧的时候,独自带姥姥去做手术的时候,姨妈生孩子的时候,生活是位严苛的老师,总是布置一道道难题,老妈都坚强、完美地解决了它们。

老爸一年休假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不管是针线活还是力气活,绝大多数时候只能指望老妈。小到洗衣煮饭,大到换煤气罐、修理马桶,老妈像超人一样通通都能搞定。换煤气罐是个大工程,我小一点的时候,只能看着老妈满头大汗的把空煤气罐一步一步从四楼挪下去,再换个更沉的新罐子一点一点挪上去。后来我大点了,就跟老妈一起连拉带拽地搬煤气罐。这个时候我总恨自己不是个男孩,有一把扛起煤气罐的力气,老妈总是笑呵呵地夸奖我:不错啦,能帮我分担了!

让我印象深刻的另一个艰巨的任务是洗澡。那时的姥姥已经完全不是我儿时印象中那个勤劳朴实、爱说爱笑的慈祥老太太了,严重的腿疾让她走路都必须由人搀扶着,耳朵不好、眼神不好、体重过重,带她出门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每周老妈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去澡堂洗澡,我抱着一堆洗澡用品在后边跟着。有一次姥姥不小心踩空,连带着把老妈也拽倒了,我和老妈费了好大劲才把姥姥扶起来,老妈为此自责了很久。洗澡的时候更忙活,老妈先给我洗,再给姥姥洗,然后把我俩送到更衣间拾掇好了才返回去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老妈经常因为着凉而感冒,但是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还是要打起精神料理家中的大小事务。

这样的日子一晃过去了七年,直到某个春天的早上姥姥突然在睡梦中去世了。家里瞬间乱了套,一向生龙活虎的姥爷像中了魔障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老妈的其他兄弟姐妹最快的也要晚上才能到。老妈强打起精神,去拜访姥姥生前的好友,了解家乡办丧事的习俗,然后安排接下来的事。这个时候,老妈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给了她最真切的关心和帮助,很多年以后老妈依然感激不尽。那是第一次,老妈一边哭一边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妈妈没有妈妈了,妈妈很伤心,你要帮妈妈照顾好妹妹们。”出殡的那一天,11岁的我一只手拽着5岁的大表妹,另一只手抱着不到3岁的小表妹,不管她们怎么闹我都没有松手。一连几日的忙碌没有休息,又因为悲伤过度,老妈差点晕过去。第二天,老妈依然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班,看着她煞白的脸,我很担心地问:“姥姥都去世了,你还去上班吗?”老妈轻声说:“日子总要过呀!”一句话轻描淡写地略过了生活中所有的伤痛。

老妈很少跟我讲大道理,但是孝顺、善良、乐观、坚强、奉献等等早已渗透在她的一言一行中,默默引导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老爸在新疆奋斗了三十年,老妈守护了这个家三十年。每个石油家庭大概都有这样一个人,为了保证每一位冲在找油前线的家人安心工作、后顾无忧,她们日复一日任生活的琐碎磨粗了双手、磨平了梦想,亲手把这个聚少离多的家塑造成最和谐、最幸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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