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背影和眼泪”

四川省筠连县联合苗族乡中心校 聂小川

常说,父爱是一座山,巍峨高大;父爱是一汪水,深藏不露;父爱更是一双手,抚摸着我们走过春夏秋冬;而父爱更是一滴泪,一滴饱含温度的泪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工作的繁忙,或许很少有人会记得父亲节,也淡忘了父亲的点点滴滴,甚至不曾向父亲表达一句真诚的爱。

再过两天就是父亲节,此刻我躺在滚热的床上久久夜不能寐,于是我扳着手指数日子,回忆过往和父亲相处的一点一滴,才发现我竟然从未勇敢地对父亲说一句:“我爱你!”想到此时,心里难免有所自责和感伤,于是眼泪不自觉滴了下来,这眼泪中,有对父亲真挚的爱,更有无尽的忏悔!

父亲的一生对我影响很大,记忆里让我最不能忘却的便是他那三次深情的背影和眼泪,对我而言,每一次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给我的人生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父亲的背影和眼泪满含着辛酸和倔强。

父亲是一名乡村教师,在我印象中,父亲年轻时为了考上这个工作可是吃尽了苦头,虽然屡次失败,但他仍然毫不屈服,这时的我六七岁,并不懂得父亲为了这个家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竟任性又自私地和他“唱反调”,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那些年家里经济拮据,就连过一个中秋节都要向邻居借五元钱来买月饼,父亲为了摆脱家境的窘迫,在爷爷的鼓励下参加县里的教师招聘考试。对于考试,父亲是有毅力的,曾为了彻夜看书,竟把床铺上的蚊帐都点燃了。记得有一次,我在学校把别人打伤了,为了躲避老师惩罚就匆忙逃回家中,到家后,在父亲的一再追问下,我不得不承认所犯下的过错,于是父亲罚我跪在板凳上思过,他也继续回到院坝坐在板凳上看书,这一跪就是好几十分钟,我再也待不住了,就冲出去把父亲的书扔在泥泞中,父亲为此生气极了,拿着扫把追着我打,我像逃命似的赶紧钻进床下,父亲就没有再追赶下去,我便悄悄地透过门缝往外偷看,父亲此时蹲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拾起那本污浊的书,他边用衣服擦着书本上的污泥,一边又伤心地摇着头,就这样在雨中蹲了片刻。这个瘦弱的背影显得很沉重,我仿佛看见了他在默默流泪,眼泪中满含辛酸和无奈。过了好一会儿,父亲起身又回到了板凳上继续用心读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两次公考失败的他在这一年终于考上了人民教师。父亲的成功离不开他的不屈不挠和永不言弃,这也是二十年后我重走父亲公考路的精神源泉。提笔至此,我想真诚对您说一声:“对不起,谢谢您!”是我的少不更事让您操碎了心,也是您的拼搏精神教会了我人生要不懈奋斗!

“路漫漫其修远兮”,父亲的背影和眼泪充满着不舍和期望。

转眼我已至十八岁,经过十二年还算努力的读书,我考上了一所较为满意的大学,收到录取通知那天,心里格外舒坦,仿佛满脸都写着“得意”二字,父亲自然也比较高兴,这时候的他四十五岁,身材依旧比较瘦弱,幸好身体还算健康。

2008年8月20日,父亲早早为我收拾好行李,我本不打算让父亲送我去学校报名,一方面因为我和堂妹一路可以相互照料,另外就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成人,可以独自“闯天涯”,但父亲依然不放心,坚持送我和堂妹去学校,他的理由是路程较远,车站骗子猖獗,有大人在他们会有所忌惮。就这样父亲驾着他那辆山地摩托车载着我和堂妹去坐汽车,经过大概十三小时的长途颠簸,我们终于到了南充,于是又再转乘九路公交来到了我的大学,父亲大包小包地拧着行李带我和堂妹报名,后来又替我们铺了床铺,向我和堂妹交代清楚一切便准备起身返回家,我害怕父亲不知如何转乘公交就打算送他去长途汽车站,但父亲果断拒绝,我只得送到校门口。

父亲临走前对我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的路你就自己走了,要照顾好自己。”父亲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他又回来了,有点哽咽地说道:“要注意安全,没钱了就打家里的座机电话,号码还记得嘛?”我细声地回了句“嗯”。这次父亲真的走了,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我知道,父亲也流泪了,为儿子身处异乡他会担惊受怕而流泪;为儿子终于成人可以独自拼搏人生而流泪;更为自己多年以来的艰辛付出换来我的成人成才而流泪!我站在校门外久久不曾离去,直到父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而立方知苦中乐”,父亲的背影和眼泪倒映着幸福和自豪。

几年大学毕业后,我的人生迎来了一次重大的变化,这是每个大学生都必将面临的一条路——找工作,南充呆了三个月,觉得工作不是很满意,于是辞职坐上了通往成都的火车,在成都那段时间是辛酸的,每日上午在人才市场应聘工作,下午又买招聘报纸挨着打电话,此时的我还得依靠父母的帮助而生活,心里不免觉得十分“窝囊”,大半年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最终不得已又离开了这座城市。想想曾经的校园生活,真应了那句话:“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这期间父亲一再要我回家参加公招考试,我都是婉言拒绝。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在重庆获得了人生第一份工作,这一去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里我尝到生活的艰辛,也体会到了父亲为家庭操劳的不易。父亲还是没有放弃要我回家考试,直至我所在的公司面临倒闭,女儿出生,我终于下定决心回家,父亲听后并不失落,反而为此高兴。我回家后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接下来安心复习准备考试,家里的开支我撑着。”也许是父亲的鼓励和安慰太过直接,我竟然悄悄落泪了。后来的两年里我努力看书考试,但每次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运气,每当我要放弃时,父亲总是拿他当年考试的例子鼓励我,他叫我不要放弃,也不能放弃。

没错,“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第三年我终于以笔试第四名的成绩通过了教师考试第一关,我赶紧打电话第一个告诉父亲,他无比的高兴,当天连夜骑着那辆山地摩托赶往县城对我说:“竞争越来越大了,这次你一定要抓住机会,不然以后就难了。”我为面试准备了十来天,“沉舟侧畔千帆过”,终于,我考上了,传承了父亲的光荣职业,这不仅是我的愿望更是父亲的愿望。这一次,父亲又掉泪了,但和以往不同,他流下的是幸福和自豪的泪水。自此,父亲走路时腰杆“更直”了,我感觉他的背影是那么宽、那么长!

而今我在教师的岗位上已经工作了几年,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每每想起父亲曾经对我的默默付出以及对我人生的影响,心中有着深深的感动和感谢,同时又满怀崇高的敬意和祝福!

夜已深了,月光越来越亮,校园内桢楠树的影子倒映在宿舍的墙壁上,停息在树上的那一群群白鹤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的背影,他是这般巍峨高大、刚正挺直!又看见了那道晶莹的泪光,这泪光还是一样温暖如初、感人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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