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无悔选择

四川省大邑县新场镇人民政府 吕永祥

6月21日是今年的父亲节。我的父亲生于1934年,从13岁起自食其力,历经坎坷,一生勤劳。父亲在我心中一直很高大,是我人生的第一任老师。

2016年底,83岁的父亲重病住院,我与哥哥轮流护理。在我护理期间,父子俩把很多陈年往事都翻出来聊个遍,从零碎的对话中,让我读懂了父亲对我影响深远的几次选择。

面对孩子,父亲选择了责任当先。我生于1970年,是家里的老五。那时候的农村,大人们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家里劳动力多“吃闲饭”少的人家,每年底能从生产队分得一笔钱,而家里孩子和老人多的,往往辛苦一年还得向生产队补钱,我家就属于后者。1975年大哥参军后,家里还有老奶奶和我们兄弟四人不是劳动力,父母无论怎么努力干活,生活都很拮据。父亲当时是全公社(当时不叫乡镇)最能干的生产队长,公社的杨书记很赏识我父亲,看到我家很困难,小时候的我聪明伶俐,加之他家没有孩子,于是向我父亲提出,请求将我过继给他。我父亲抽了一夜的劣质烟,第二天给杨书记回话:“你的好意我领了,我自己能把老五养大。”

当我问起父亲当初是怎么想的时,他说:“你是我儿子,我得亲自把你养育成人,这是我的责任啊,我别无选择!”

面对生活,父亲选择了言传身教。在我小时候的川西农村,绝大部分人家都不可能天天吃白米饭,吃的是玉米面多于大米的玉米饭,秋后的一大段时间,为节约粮食,家家都得在玉米饭上面蒸上一堆红薯。本地红薯可能是品种原因,口感差,我们兄弟几人都不喜欢吃。这个时候,总会看到父亲拿起红薯对我们说:“你们看,红薯是很好吃的!”说完就大口地吃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于是我们弟兄几个便跟着先吃红薯再吃玉米饭。从那时起,我认为父亲是最爱吃红薯的人。

当我与父亲谈到他最爱吃红薯时,他说:“红薯这东西不好吃,吃多了胃会反酸水,但我不带头吃,你们几弟兄怎么办?”我瞬间感觉一阵心酸,对父亲一误解就是几十年!

面对事业,父亲选择了苦干实干。1979年各地已可以办企业了,当时我们公社决定建一个机砖厂。因为我父亲当过公社建筑队长,管理能力强,人又正直,于是把他抽调去当厂长。父亲带领一百多人白手起家,用半年时间在一片荒地里新建了厂房,竖起了高烟囱,摸索着烧出了全县第一窑机制砖。这在当时还是个新鲜事物,新砖必须经过检测合格才能出售,而全省仅广汉市有一家检测站,距我县210里,坐大巴车来回要4元钱。身为厂长,他得亲自带砖去检测。当时砖厂还没有一分钱的收益,很困难。父亲用自行车驮20块新砖去广汉检测,当天到达后舍不得住2元钱一宿的便宜旅馆,在火车站坐了一夜。第二天检测很顺利,新砖强度、硬度等指标全部合格,深夜回到家时他很高兴地说:“自己辛苦点,但为公家省下了6元钱。”后来,父亲把这个厂办成了远近闻名的机砖厂。

我问起父亲当时为什么不搭大巴车去,他说:“那时的条件太艰苦了,我不带头节约,不带头苦干,其它干部怎么办?工人怎么看?我别无选择,因为我是厂长、是党员。”

面对国家,父亲选择了输送人才。父亲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多读书,将来报效国家。先是二哥考上学校,后来我和四哥上高中时家里根本就交不起学杂费,父亲便悄悄地四处借钱供我们读书,四哥考上了大学,我以一分之差落榜。父亲强烈要求我复读,我考虑到家里太困难便放弃了。征兵开始,父亲替我作主报了名,临行前把高中课本塞给我,叫我有空就看书,争取考军校,多为国家做点事。后来我考上了军校,还参加了1999年国庆大阅兵并担任方队领队,在为国戍边21年后退役。

那几天,父亲反复说的就是:现在党的政策这么好,你们兄弟几个有军人、教师、干部、工程师,我没白辛苦,我这辈子值得!

那些天与父亲的长谈,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父亲在入院的第十天病情突变,我紧握着他的手,但回天无力……愿在天上的父亲安好,祝天下的父亲都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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