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斧头

江西省赣州市兴国县委组织部 谢齐亮

父亲是小山村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木匠,不仅手艺好,而且做人硬朗、厚道。正因为此,周边的村民送了他一个爱称,“谢斧头”。

因为做的是木匠活,斧头自然成了父亲手艺和身份的标志;因为能赚点收入,斧头也就成了养家糊口的工具和我们得以健康成长的法宝。时光流淌,小时候的很多东西已模糊,唯有父亲这把斧头成了镌刻在我人生中最重要和最珍贵的印记,不仅是它为我们姐弟解决了成长之资与学费,更是父亲使用它时对我传授的为人处世的规矩,让我一生受益。

儿时不懂事,每当看到父亲用斧头劈木料时,总喜欢在旁动手动脚、跃跃欲试。有次我趁父亲不在时,拿起斧头学着父亲的样子,一手抓着斧头,一手扶着木料,正劈得“有味”时,父亲走过来对我说:“你喜欢这行当也好,但要记住,做任何事都要认真,斧头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会损己害人。”然后接过我的斧头,边教边说道:“劈料要讲究角度、注意节奏,不能胡劈乱砍。下手也要快、准、巧,掌握方法和力度。这样才能斧到器成,把事做好。”而我当时只觉得好玩,自然不会也不能理解父亲这些话的意思。就这样,在父亲这把斧头“神奇”的变幻中,我们姐弟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和少年。

在我即将升读高中的那年,二姐高考后被省城师范大学录取,大姐也将步入大三。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母亲又喜又急,不停地念叨着:他们三姐弟的学费可怎么办呀?并抱怨起父亲:“别人都说你这人比斧头还硬,价钱明讲,拖欠不行,怎么去年你在老李家干活的工钱还不去收上来?看你拿什么送孩子去上学!”父亲沉默了一会,解释说:“我们做手艺的人要讲信用,老李答应今年年底收成上来会将工钱结清,我自然要相信他,怎么可以现在去找他要账呢?我们不能因为几个钱坏了做人的规矩,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父亲邀上他的帮手,扛着斧头和其它工具离开了家。 半个月之后,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不多的工钱和借的学费回到了家里。

后来听表哥说,父亲那段时间在他们村每天起早摸黑替村民打制家具,加上他借给父亲的一点钱才凑足了我们的学费。

一晃十几年过去,我们三姐弟相继大学毕业并走上了工作岗位,我也成为了一名组工干部。父亲年过六旬,头发早已斑白,已经没有充足的体力和精力再接木器活了。前几年,在我们姐弟的再三劝说下,父亲放下斧头在家休养。但是,父亲不是一个喜欢清闲的人,隔三差五就要拿出他的那把斧头,左瞧右看,小心擦拭,有时还学着原来干活的样子,当空挥舞几下。舞弄完后,还会露出几许笑意。

前不久的一天,看见父亲又在擦拭斧头,我很是不解地问:“您和这把斧头都已‘退休’了,为什么还要去经常舞弄?”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既然选择了木匠这门手艺,就要爱护好斧头这‘吃饭家伙’,始终保持它干净、硬朗的本色,不能腐蚀生锈。再说做人也不能丢根忘本,这把斧头为我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应该好好爱护珍惜。你现在已是一名组工干部,更要自身做到干净、硬朗。”

父亲朴实的一番话却道出了大道理:做人要像斧头那样干净、硬朗,不能腐蚀生锈;做事要像木匠那样快、准、巧,注意角度、节奏和力度。我一定以此时刻自我警醒,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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